深藍色的回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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凡是六七十年代出生的人,都經歷過洋油、洋火、白洋布;糧票、布票、肉票等物質匱乏、以物易物的特殊年代。那時,人們吃的、穿的、用的都緊巴巴的,一年到頭,難得有身好衣服穿。
三十多年來,兒時的往事經常在腦海中回放,尤其是在衣、食、住、行方面發生的事件,記憶更像一把鋒利的刻刀,在腦海的畫版上,刻下了深深的烙印……
1979年,全國高考首次統一在7月的七八九三日內進行。那年,二哥高考完後,帶着一臉的倦意,揹着高中兩年積攢的課本、透着腦油氣的被褥,回到了生於斯長於斯的小山村。揭榜後,結果可想而知:二哥落榜了。他自願拋卻“范進中舉”的毅力,像我的父輩那樣,專心致志的在家修理地球。因二哥是名高中生,在鄉村裏也算個文化人,人長得又高大英俊。自身具備這些優勢,也引起了很多“紅娘”們關注的目光。鄰居的大嫂子三天兩頭的向我家裏跑,要把她大姐家的閨女說給我二哥做媳婦。
經過幾天的撮合,定在8月8日這天,讓二哥和未來的二嫂見面相親。因我家兄弟多,在飲食方面,總是吃了上頓缺下頓;在穿衣方面,老大穿了給老二,老二穿着不合適了,再傳給老三。時間久褪色、老舊了,縫縫補補接着穿。爲了省錢,大多是自家手工織布或者買回白布,染上顏色,做成衣服穿上身的。
我和小姨子喝酒後
那時候,染布的顏色極其單調,只有藍色、黑色兩種,而且容易掉色。於是,一件衣服穿幾年下來,要反覆染幾次顏色,要不,深藍色就會變成灰白色了。見面、相親也算是人生大事,爲了讓二哥很體面的去相親,母親又是借錢、又是借布票,準備給二哥置辦相親的新衣服。
掐指細算,相親的日子一天逼近一天,二哥的新衣服卻遲遲做不出來。爲了不影響二哥按時相親,8月8日這天一大早,母親跑到後鄰居家,把鄰居家年齡與二哥相仿孩子的一套還未穿過的、深藍色手織印花大布上衣,借了過來,不管三七二十一,就把粗布上衣硬生生地套在了二哥的身上。鄰居家的孩子雖然和我二哥年齡相仿,但是,沒我二哥發育得快,他比我二哥矮一頭,粗布上衣捆在身上,就如同穿上了軟蝟甲一般,緊緊地貼在身上
那天上午11時,二哥和鄰居大嫂子頂着炎炎烈日,一前一後來到村北小河邊的大楊樹下,這時未來的二嫂和她家嬸子已等候多時了。見到二嫂,二哥渾身緊張、頭皮發麻,加上天熱,不一會兒就大汗淋漓,深藍色的粗布上衣就如同水裏撈出來一般。農曆7月,天氣也變化無常,本是萬里晴空、陽光燦爛的酷暑季節,一眨眼的功夫,天空烏雲密佈,狂風大作起來,麻桿雨伴隨着響雷,劈頭蓋臉的從天而降,相親人作鳥獸散。二哥與鄰居大嫂頂着瓢潑大雨回到家時,兩人早已變成了落湯雞。因二哥借穿的粗布上衣,是人工用顏料染成的,加上汗浸、雨泡,脫下上衣後,人就像從染料缸裏爬出來一般,古銅色的皮膚變成了深藍色。
進入八十年代後期,人們再也不用染衣服了,染布匠也消失得無影無蹤了。無論是城市還是鄉村,往街上看看,你就會發現,染髮、染嘴脣、染指甲已經成爲一道亮麗的風景線,五彩繽紛的世界早已將貧困的歲月甩得遠遠的,一去不復返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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